七月 邀約
與啞歌接文
這次靛組被分配到的任務目標是一名商會裡的成員。據線民所提供的情報表示該名成員涉嫌走私梵德雷的軍火,也已經掌握了部分證據,接下來所要做的便是確定罪行,若為真則加以清除。
但是,這回靛組難得的請求支援了。
靛色的執刑者一向不喜歡求援,和協助者一遠一近的互補組合加上良好的默契,「到目前為止」還沒出過什麼必需求助的問題。
直到今天──
「還不是因為某個笨蛋在這種時候給我弄傷了腳!」
某戶人家的頂樓上,一邊向白副長抱怨一邊把槍架拆下來的夏加德渾身正毫不掩藏散發著「我很不爽」的強烈氣場,刺的恩格斯忍不住往身旁的黑貓一縮再縮,可惜黑貓完全不理他想尋求庇護的行動,直接跳到矮圍牆上打理自己的毛。
夏加德會這麼生氣,是因為恩格斯的戰鬥基礎是來自於打材料時打野獸或干擾的人時所練出來的靈敏身手和跟監隱蔽技巧,由於幾乎全身都會用到,因此四肢的完整度和靈活性便相當重要。而現在恩格斯的右腳踝有著明顯的紅腫和瘀傷,雖然本人表示還能走路,但光看走路時的姿勢就已經很有問題了,更別提跟蹤時還要保持平穩和無聲。
『那傢伙現在別說是跟蹤,連戰力也被腳傷削掉了快一半,而我也不擅長這種事,不找人幫忙不行了。』瞪了一眼快縮成球的笨弟弟,夏加德傾聽另一端的發派結果。
等了幾分鐘,認為目前應該還算安全的恩格斯從手掌中抬起臉來,偷偷的描了一眼透過狙擊鏡只在觀察的自家兄長。
「呃……哪,希洛怎麼說?」
「附近剛好有適合的人選。」這代表他們等待的時間不會太久。夏加德再次瞪著恩格斯命令道:「這段時間看是用藥水也好還是什麼,給我把你的腳調整到暫時還能用!」
兄長的命令弟不敢不為,恩格斯苦著一張臉開始挖著背包尋找能達成效果的東西。
◆◆◆◆◆◆
——『事情就是這樣,雖然很突然也只能拜託你們了。』
邊聽著突然傳來的指令邊把抓在手上的食物給吃掉,界跳下待坐著的平台準備朝傳訊中的指定地點前去。詳細的任務內容他並不清楚,只知道要負責的項目是跟監目標與實證收集,但是這樣緊急被要求支援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我直接過去……』利用傳音魔法告知不在同一處的同伴愛爾莎蘭自己會先獨自前往,他便繞進小巷去走較為不起眼的捷徑,任務正式開始之前他可不想多耗費魔力。
在不比大街熱鬧的安靜巷弄中,界以一貫悄然無聲的腳步前進,不過他並沒自覺到自己的步伐比起平日執行任務時迅速。這點微小差異待在飼主肩上的梅倒是發現了,梅記得前幾次執勤界總是被愛爾莎蘭催促,有時還散漫到被心急的愛爾莎蘭以蠻力拖走。
回想剛才副長希洛傳來的報告:『靛組組員負傷,無法擔任監視任務。』
如果是跟監就必須持續跟著目標移動,要是錯過時機又碰巧遇上狡猾的對象說不定就會徹底跟丟。待在界身邊久了梅也大略明白應付哪種狀況要用上哪種策略,於是只單純認為飼主是因為這原因所以才比平時顯得匆忙的樣子。
『主人,我們好像沒有和他們碰過面耶。』梅甩動尾巴說著沒有緊張感的閒聊,比起危險性不算高的任務內容,牠更感興趣的是至今還尚未面對面接觸的人。亞曼多德雖是個有組織的團體,不過成員之間的聯繫幾乎都是透過魔法,除了「工作」外的時間根本就不太會彼此碰頭。
『……。』聞言界如往常般停頓了一會,這陣沉默似乎夾雜了什麼情緒:『妳見過……沒猜錯的話。』
『什麼?』
這句話反而引起梅的好奇,但界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自顧自地繼續前進。
◆◆◆◆◆◆
幾近白的淡綠色光點從手心冒出滲入腳踝,低階的治療魔法無法令腳傷痊癒,就算有紫星的增幅也只能讓它看起來好一些。
這種情形令夏加德皺了眉。
「你這傷是怎麼弄的?」
「嗯.....其實當初只是扭到、脫臼而已,」收回手,恩格斯一邊把紫星放上肩膀一邊回想:「然後被很像青蛙的東西的舌頭打到,就變這樣了,就算把骨頭扳回來還是一樣。」
當初他就有想到會不會是有毒,但使用了解毒劑後仍然沒有效果。把腳踝抹點特殊藥膏後纏上繃帶,恩格斯打算吞個快速止痛藥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補回一些行動力。
「是說,來的人是誰啊?希洛有說嗎?」而且還是適合跟蹤的成員。
回答他的是兄長的一記哼聲和冷笑:「你認識的。」
......不要老是跟我玩猜謎啊哥。皺著眉,不用想也知道就算出口抗議也得不到什麼好結果,恩格斯決定一邊吞藥一邊張望,似乎這樣就能提前知道未知的成員真面目。
把這動作看在眼裡的夏加德覺得十分好笑。能夠勝任跟蹤的工作,還是認識的......明明他已經提示得夠明顯了。
哼,笨蛋就是笨蛋。
『我到附近了喔。』
愛爾莎蘭的訊息傳來,看來也差不多要到達指定地點了。其實一兩分鐘前界就已經先抵達目標建築物下方,以他的腳程這點距離不會花去太多時間。本來想說先和同伴會合,但任務為重還是別再浪費時間等下去的好。
確認四周沒人以後界帶著梅推門進入建築中,沿著樓梯步上頂樓。拉開有點厚度的木門,空曠的頂樓平台上除了一些住戶堆置的雜物,以及正在陰乾的衣服之外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名站著的青年明顯散發出較為強勢的氣場,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不過由此界判斷對方應該就是靛色的執刑者了。接著他將目光轉向另一位坐在地上的人,他都還沒有反應肩上的梅倒是替他發言了。
『啊—!欸—!?』
正如飼主所說,待在靛色執刑者身旁的真的是梅也認識的人,而且還不是只見上幾次面的那種認識,要說牠不驚訝那才是騙人。
被猜到了。
「……。」因為已經有心理準備所以界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反應,只是望著同樣也一臉錯愕的靛色協助者——恩格斯。腦袋裡充斥著梅的驚叫,吵雜又刺耳加上眼前的情況讓他有點頭痛,難得露出感到困擾的表情。
這種感覺相當奇怪,就像已經很熟識的人一夕之間變成似乎根本不曾交集的陌生人,既有的印象重新被打散。當初與白雷重逢時他也有過這樣的感覺,他花了點時間才適應了那個他所不知道的白雷。
『竟然!從來都沒有發現。』梅的碎念中語帶知人知面不知他人底細的感嘆。
如果那麼容易被發現那恐怕要入亞曼多德也很困難吧?想著這種無關緊要的事界強迫自己別去煩惱太多,畢竟現在是在工作,稍有閃失的話事情只會更加麻煩。
「......」雖然上回就知道對方的身分,但不習慣原本和這檔事不相關的熟人突然變成自己同事的恩格斯在看到界出現時還是愣住了,直勾勾的盯著對方的臉直到黑貓用尾巴甩中他的後腦勺才回過神來。
「你是想發呆多久啊!」向界點頭打招呼後,要貓甩人的主使者一聲低喝令恩格斯的皮都繃了起來,「腳調整好了沒?裡面的人看起來就要出來了。」
就算不用透過任何東西輔助,頂樓的三人也能清楚的瞧見原本燈還亮著的辦公事裡頓時暗下,裡頭的人影也隱隱約約的往窗邊離開。見此恩格斯連忙收起心,認真的站起身測試右腳的狀態:吞了一堆速成藥的成果除了痛覺減輕外,腫也消了點,至少能正常走路了。
但這只是用藥物所造成的假象,實際上的傷勢並沒有減輕,未來反而會造成傷勢加劇。
「只能走,沒辦法用力跑。」把重心集中在左腳,恩格斯報告著測試結果:「不過要跳還能用左腳跳啦,請紫星調一下還可以應付。」只是沒辦法在有突發狀況時馬上應變而已。不過跟蹤的工作已經不是由他而是那個常常會消失像幽靈一樣的界來執行,他只是跟在後頭協助的話這個狀態應該足夠了。
看著一旁的職業級的消失高手,恩格斯覺得這次前半任務應該很好過。
「啊,太好了你們都還在……咦?」
木門碰的一聲再次被人打開,稍遲才趕來的愛爾莎蘭已經手持匕首準備好一到就要上陣,卻在看見恩格斯時整個人僵在原處。她乾笑著,匕首也差點就要滑落下來。和界的原因相同,她沒想到居然在這裡會遇上熟人。
「呃……目標移動了嗎?界我們快出發吧!」慌亂地轉開話題,她想想還是在事情結束以後再來好好問問比較好。
對面建築的大樓陸陸續續走出了兩三個人,確認人數以後界發現少了一個,目標的走私商不在分散開來行動的人裡,估計可能從後門離開的吧。對方說不定有帶著保鏢或傭兵,但是無所謂,反正目前指令僅限於跟蹤,還沒有立刻正面起衝突的必要。
「前門的交給妳。」把不知是否是誘餌的人暫且交給愛爾莎蘭,界想還有靛色可以做遠距支援應該不會出太大的危險。然後他轉向被指派要負責支援的恩格斯,從剛剛的情況來看那種傷勢還硬要繼續執行任務實在有點勉強,他不是很希望恩格斯帶著傷跟上來:「……你留下。」
和平時一樣只扔了一句淡漠又簡短的話,他走到屋緣處朝下望,決定好要先往哪個方向走之後放鬆身體就這樣毫無預警的直接跳下去。而早先爬到飼主背後的梅幾乎在同時張開了魔力屏幕包覆界全身,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說,比起突然墜樓更嚇人的是一個好好的人瞬間消失在半空這件事吧。
「收到囉。」已經很習慣這種場面的愛爾莎蘭,怕已經散開的目標會走遠也趕緊衝下樓離開,頓時屋頂上又只剩下一開始的靛色兩人。
「哈,被看扁了。」雖然知道紫應該不是這意思,但夏加德仍舊這麼嘲笑一旁的從震驚中剛回復的傷員--看來那個協助者又是他很熟的人。而對方一臉複雜的回望:「哥,這樣我還要下去嗎?」
當初強迫他為了任務而處理傷勢可是這個人欸。
「要,但隨你去哪邊。我只是要你別在有援助時仗著傷無所事事的什麼也不幹。」只要牽扯到工作或任務,夏加德可沒有什麼同理心--尤其對象是這個笨弟弟時還會盡可能的磨練他。
惡魔!!恩格斯哭喪著臉,即便心裡有所排斥但還是乖乖的下了樓。剛剛聽到前面是愛爾莎蘭負責,而夏加德沒有要轉移地點的打算看來也是打前方的人。恩格斯想了想,便往後門的方向前進--那裡負責的只有界一人,即使自己可能會成為拖油瓶,但總比讓他一個人去好。
順利跟上目標的界與對方保持距離一定距離慢慢前進,從男人時不時拿起懷表來看,等下或許有什麼會議或是與人有約。如果能直擊男子和買家做非法交易的現場,那麼連同證物與人都能一併取回了。
果不其然,率著三五名保鑣的男子在一處建築間的防火巷中停下,男子的華貴衣飾在這種髒亂場景中十分顯眼。數分鐘以後從對向走進來的是一名帶著高帽的老者,同樣也領著貼身護衛深怕自己遭遇不測。再怎麼說軍火交易的金額流動都相當龐大,沒有人可以保護安全的話會很吃虧。
『主人,附近有……』
『先別說話。』看見兩個領首的男人開始低聲交談,並各自拿出了以繩繫緊的宗卷,界打斷梅的話只專注在眼前的景象上。
由於交易地點離原本的屋子不算太遠,只需要多拐幾個小路就可到達,因此即便恩格斯前進的速度緩慢現在也快要到外圍區域,只要再拐個彎便能直接看到交易的場面了。
『主人,小心一點。』看著周圍有許多碎石子,攀在恩格斯右小腿負責穩定傷勢的紫星出聲提醒。但下一秒突然從牆縫裡鑽出來的肥大老鼠把牠嚇的在恩格斯的腦袋裡驚聲尖叫一邊用最快速度往上爬以遠離那隻可怕的生物:『哇啊啊啊--老鼠!有老鼠!主人--』
習慣了紫星的輕聲細語,以至於對突然在腦內炸開的高分貝噪音令恩格斯一瞬間像是被一個鐵鎚打到似的頭昏眼花外加疼痛,一不留神右腳便踩上一顆碎石接著重心不穩的又扭了,而碎石滾動的聲音也引起了裡面的保鑣注意。
「是誰在那裡!」保鑣們紛紛在第一時間迅速的抄起傢伙保護老闆,其中最靠近這方向的保鑣們舉起手槍一步步的慢慢往聲援處靠近。
糟糕了呢......恩格斯咬著唇迅速找尋能躲藏的地方,但他知道就算找到了憑他現在這樣很難迅速行動。
摸了摸自責的紫星,恩格斯抽出腿上的長型鋼針,做好最壞的打算。
發現巷內的人視線一瞬間全集中在某個地方界覺得不對勁,下一秒就看見擔任護衛的男人們執起武器正在尋找剛剛發出聲音的地方。碎石滾動的聲音他也聽見了,本來以為只是小動物竄過巷子,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附近有那個人類的味道,我剛剛就想告訴你了喔主人。』這就叫做亡羊補牢,不聽寵物說話的人可是界自己,梅只好在事情出包了才補上這一句。
『走……』沒有時間好好反省,界帶著梅就去尋找剛才發出異響的方向,很快就看見緊握長針捱著牆壁陰影的恩格斯。現在能最迅速掩護對方的方法,就是直接讓兩人一起籠罩在梅的屏障之下。於是界也不管自己仍舊處於隱蔽狀態,一把拉過縮著在牆角的恩格斯,同時怕對方會被嚇到而發出聲音,另一手還記得去摀上對方的嘴。
一連串的突發事件令恩格斯的腦袋跟不上變化,等回過神來那張熟悉的面孔就近在眼前,不稍微後退根本沒辦法看清對方的整張臉,一後退,恩格斯便發現自己竟然還緊抓得對方的肩膀和頭髮,該不會是因為自己重心不穩所以緊急抓上去的吧。
『呃......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恩格斯連忙放開右手,因為腳的關係而改成和另一隻手一樣搭在對方的肩膀上。看著保鑣們越來越靠近,恩格斯連尷尬的情緒都跳過,下意識的又往界身上靠過去,希望這樣能讓與保鑣碰觸的機率降低一點。
「……。」屏氣凝神地戒備著四周逐漸靠近的人,手持武器的的人近得幾乎就要與他們擦身。還被恩格斯抓著的界也不敢隨便移動,要是發出聲音或動作過大可能會被發現。或許因為這種緊張的氛圍,加上為了維持屏障運作做了較大的魔力輸出,界覺得自己定不下心。
『主人,別分神啊。』梅察覺到平時很冷靜的飼主似乎有點情緒波動,這說不定會讓牠的屏障給斷開,在現在這狀況下可不是好玩的事。
眼看著保鑣們經過自己身邊但卻都像是沒看到他們一樣的,腦袋逐漸回復的恩格斯這時才查覺到不對勁。這難道是什麼幻術嗎?等待著保鑣搜尋未果而折返的途中,恩格斯如此猜測著,難怪他能當幽靈,原來是靠這技術。
等到保鑣們都退出通道後,稍微後退一些的恩格斯一邊觀察著正要進行的交易現場一邊用傳音魔法詢問旁邊人關於方才的奇妙現象。
對於恩格斯的提問,由於現在也不是交談的時機,界只是伸手指了指背後的梅,他想也有一隻羅亞水蜥的恩格斯應該很快能就明白意思。他的目光此時停留在巷內那兩名領首者的身上,兩個男子正提筆在紙卷上畫押簽字。大概是交易已經完成而放鬆戒心,他們本來刻意壓低的音量恢復成連一般人能夠聽清楚的程度。
「這麼說下一批『貨』半個月後就能夠到?」
「我保證絕對沒問題,商船的船長跟關口士兵都被我買通了,能運多少是多少,不會少了您的份。」
「約我跟訂金我可是已經給了,別提刀槍了,連子彈也一顆都不能弄丟。」
說完後高帽老者將手裡的契約書交給另一名男人,這個動作已經意味整項交易告一段落,所有人也會就此散開。那段對談可以做為明顯的證詞,界對一直在關注任務動向的希洛回報後確認和線民提供的資訊吻合。
『不必繼續等了,動手吧。』
這起非法交易取得的武器是要供給犯罪集團使用,當然不可能讓它順利進行下去。接到攻擊命令的界鬆開恩格斯,並凝聚魔力纏繞在手掌上,沒了接觸後可以隱藏形影的屏障也就跟著從恩格斯身上退開。利用還在運行的屏障界走出躲藏處,閃身追上正要動身離開巷道的護衛群,抓住隊伍最尾端的男人便俐落地往其喉頸處以爪劃下。
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男子轉眼間倒地不起,血自他斷開的頸動脈處大量流失,很快男子就失去了溫度變成冰冷遺體。後方的突來異狀驚動到眾人,護衛們高舉武器將雇主給圍在中間準備禦敵。不過左看右看就是瞧不見除了他們之外的任何人,事態過於詭異讓這些烏合之眾開始慌了手腳。看準這個好機會,界撞開擋路礙事的人,直接往領首的華服男子與高帽老者衝去。
既然是梅的能力,那現在隨著界的離開他應該也沒辦法跟著隱形了吧。靠著體型躲到牆壁夾縫的恩格斯看著毫無頭緒的保鑣們迅速往中央的雇主們集中,恩格斯一邊抬起頭審視周遭環境一邊從背包裡拿出一包粉末往旁邊的通道灑去,然後快速撿起一個較大的碎石往通道裡丟去。
原本四處張望的保鑣們頓時全都望向碎石落地處,他們彼此快速交換眼神後,除了最靠近中央的保鑣留在原地外其他的都往通道衝了過來,接著--像是突然被敲昏一樣,搖搖晃晃後便倒地不起。
『只能讓他們睡個一、兩分鐘而已喔。』在橫著數具人體的通道上再補上一包粉末,恩格斯表示他所能牽制的短暫時間。
因為恩格斯的支援敵人數量頓時減少許多,界不去理會剩下仍陷入驚慌的人,解決了兩名領首者以後才回頭「處理」搞不清楚狀況的保鑣們。該慶幸的是,幸好目標雇傭的護衛都是沒什麼經驗的傢伙所以不難對付,否則要是只有兩人的話或許會陷入困境裡。
他從吐出最後一口氣的華服男子懷裡翻出沾血的契約文件,大致瀏覽一下內容並回報給希洛。希洛那裏傳來愛爾莎蘭和靛色執刑者也順利擒獲目標的消息,於是要幾人先行會合,然後與稍後趕到現場善後的銀組交接。
『我可以休息了吧。』狀況解除,梅收回和界共鳴的魔力爬至飼主肩上喘口氣。
『辛苦了……』
甩掉手上還在滴落的血,界丟下那幾具倒臥的冰冷屍體走回恩格斯所待的地方。他用隨身帶著細繩綑住那幾個因道具粉末而睡得很沉的男人,然後拖至屍體所在的位置就丟著不管了。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也只是等待同伴到來,工作可以說差不多完成了。
沒有隨著對方過去,恩格斯單腳站立,靠著牆讓腳休息。藥效還有一點時間,只要別再來什麼突發事件應該能撐到回家好好治療。警報一解除後,身體放鬆、雜七雜八的資訊全都湧了上來。
沒想到不僅是界,連愛爾也是「這裡」的呢......回想著語他們相處的日子,恩格斯從來就不覺得像他們這樣子的人--雖然有一個他了解不多--會和這個組織扯上關係,甚至是裡面的組員。想了想,不想再花力氣走過去或大聲講話的恩格斯決定運通訊魔法詢問剛把最後一個睡著保鑣放下的界:『那個啊......界,你是因為什麼進來亞曼多德的?』
沒預料到會突然有人對他說話,整個已經放鬆下來跟平常一樣開始進入懶散狀態的界小小被嚇到,揪著男人衣領的手就這樣放開。結果那人從半空墜下,頭還砸到另一個睡死的人頭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聽起來很痛啊……
還好藥效似乎很強,被二度傷害的男人並沒有醒過來。據說是肇事者的界毫無同情之意拍了拍手,像散步一樣慢悠悠走回恩格斯旁邊隨意找位置就坐下。算算時間,距離恩格斯提問以後隔了一兩分鐘他才開口回答疑問:「嗯……因為姐……前輩。」
這句回覆有跟沒有好像差不多啊,梅不禁如此想道。
『呃......誰?組織裡的?』他是知道對方進來的大概時間,資歷比界還要久的組織裡比比皆是,只說是前輩根本不知道是哪位啊--而且算起來,他也是界的前輩之一哩。
「……白。」沒記錯的話應該就只有白雷一個人是這個姓,應該……
白?白雷嗎?想到這兩人的姐弟關係,如果是白雷拉界進來的話也沒什麼意外的。
休息了一下,覺得體力恢復差不多的恩格斯從牆上撐起身,打算在銀組的成員到達之前照慣例的先來處理一下屍體和現場血跡,只是由於右腳方才才被二度傷害,所以行動起來不僅緩慢,也有些不自然,看起來如果不靠著牆走很可能走沒幾步就會跌倒的樣子令人捏了把冷汗。
看見恩格斯硬撐著站起來不知道要做什麼,界只覺得傷勢可能會加重實在不太妥。於是也跟著站起來,總之先上前去攙扶對方再說。
「咦?」感覺手臂突然被拉走,回頭望著把他手臂架在肩膀上的界,恩格斯不曉得在想什麼、亦或是根本什麼也沒想的呆愣著直盯對方好一陣子,才露出平常時的微笑道謝。才想繼續前進,恩格斯卻被一道低沉的聲音給嚇的止步。
『慢死了,你們到底是在做什麼,白不是說先來集合嗎。』
「哥?!」連忙比手勢要界先停下腳步,恩格斯聽話的回報並且表達疑惑之處:『我是想先處理一下屍體啊,等等銀組的人來比較能早早收拾好.....話說,哥,是你們要來我們這裡才對吧?』
『我懶得過去。』一副大爺般的靛色執刑者用著理所當然的語氣回道:『而且黑貓也沒有要動的意願。』
由於處於遠距離狙擊狀態的夏加德機動力不足,所以需要黑貓當做交通工具來移動,而平時比起恩格斯這個名義主人,黑貓和夏加德也親近的多,因此常常配合夏加德來行動。現在連黑貓都不想來的話,代表他們就真的只能用雙腳走過去了。
身為傷患的人開始哀嚎:『不要這樣啊哥!我腳都受傷了耶根本走不快啊!』
『那邊不是還有紫嗎,叫他拖你回去不就得了。』傷患的兄長涼涼的丟下一句話,『總之,快點過來。』
一臉委屈的切斷通訊,恩格斯如實的把兄長的話轉達給身旁的人。
「不好意思,可能要麻煩你一路扶我走過去了。」
「……。」剛剛的對話界也聽到了,他在心裡稍微做了評估。一是既然對方希望盡快會合,那以恩格斯的傷來看,即使攙扶著走前進速度也還是太慢;再來雖然有做緊急處理,但要是留下什麼後遺症的話也很糟糕——雖然他並沒有意識到,對於熟識多年以外的人,他給的擔心與關注比起以往多了不少。
綜合以上兩點,要能快速移動又不傷更重的方法就是他自己帶人走了,反正距離不算長他想還足以應付。猜出飼主要做些什麼的梅,就這樣愣愣看著界趁著恩格斯轉開視線的時候,伸手朝對方後頸不客氣地打下去。以那種力道和角度,本來就負傷精神不是挺好的恩格斯理所當然地立刻昏了過去。
『哇!主人你在做什麼!?』真的動手啦!難道現在是在上演自相殘殺的戲碼嗎?
「帶走啊……」只覺得自家寵物太大驚小怪,界抓起還攀在恩格斯腿上的啾啾叫的紫星,讓牠跟梅一樣待在自己背後。然後直接把昏倒的人打橫抱起,和看上去一樣恩格斯的體重比起一般人稍輕,所以不會造成太大的負擔。
讓梅再次張開屏障,界就這樣走回之前會合的建築,期間還盡量放輕動作免得懷裡的恩格斯被驚醒。
第三次把吵人的水蜥摔到圍牆角落去,看著底下的紫色協助者已經把人給捆好準備上樓,遲遲等不到弟弟歸來的夏加德煩躁的重複著拉開和鎖上手槍保險的動作,規律的噪音使黑貓難得也鄙視了對方一眼。
由於沒有使用水蜥七羽的能力,所以即便界已經抱著恩格斯接近了這裡,只要梅的屏障持續開著夏加德也無法察覺,因此當界到達頂樓撤下屏障的那一瞬間,反射性把他們當成敵人的夏加德迅速的拉開保險把槍口對準來人。
等他看清來人的相貌時已經是下一秒的事了。
終於走上建築頂樓的界察覺到突然直指他的殺意,幾乎想也沒想地迅速側身,憑藉本能要避開前方而來的危險。但他一時忘記自己還抱著一個人——動作過大的結果就是,沒有施力抓住他的恩格斯以背部和地面做了親密接觸。
「……!」聽到重摔聲的界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手上的重量已經不在了。有些慌張的他也不管前面槍口還對著自己的夏加德,轉身去查看聽來摔得不輕的恩格斯並伸手去扶對方。
「......是你啊。」可惜的嘖了一聲,沒辦法順便發洩火氣的他悻悻然的把手放下,然後皺著眉看著地上似乎沒有意識的自家弟弟。
這是怎樣?
而被摔下來的恩格斯雖然止痛藥的藥效還在,但身體與地面所造成的衝擊還是把他給弄醒了。只覺得整個身體有些疼的他茫然的張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正扶著自己的界,恩格斯愣了幾秒後才想起昏迷之前的事。
內心瞬間湧上的怒意使他還沒注意一旁的兄長便直接揪著界的衣領質問:「你沒事為什麼把我打昏啊!」
「因為……」
低下頭,如果直接說出「因為讓你自己走實在太慢」這種話恐怕只會被念得更慘。雖然衣服還被人揪著,但他還是正坐好然後自知理虧先開口道歉:「對不起……」
『主人,你看看你,被罵了啦。』完全就變成是在看戲狀態的梅搖著尾巴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其實牠是在高興終於有人可以幫忙管管這個老是不聽話的飼主了。
「啊?」問原因卻得到道歉的恩格斯不太理解對方的思路是怎麼運轉的,正打算在進一步追問,但旁邊惻陰陰的嗓音卻使他收了口。
「是誰准你們無視我們自己溺在兩人世界裡的?」連另一把手槍都掏出來的夏加德一臉不爽的把槍口對準兩人,「信不信我轟了你們。」
被這聲音嚇的反射性縮了一下,放開界後恩格斯轉過頭才看到了臉上寫著火大二字的自家兄長和佇立在門口不曉得現在在演哪齣的愛爾莎蘭。
「呃......嗨?」
「嗨你個頭!」
一陣悶響後,蹲著的恩格斯抱著腦袋,從垂髮縫隙中看著剛剛衝過來打人的兄長回到黑貓身旁。
痛死了......看來藥效快過了。盯著兄長確認他不會再衝過來後,恩格斯放下手從背包拿特效藥出來,反正任務完成等等就能回家了,副作用可以先不去想它等回去在處理。
已經無要事在身的幾人就在原處等帶來接應的同伴,不到十分鐘很快地最近的成員就趕至現場做善後處理。收到有人著手收拾以後,這次的行動就算是全部完成了。
確認任務正式結束後,還有其他工作的夏加德向恩格斯丟了一句「我還有事要忙,你讓黑貓載回去」便匆忙得下了樓離開了,似乎是被遺忘在牆角的七羽連忙跟著爬下去。而接到任務的黑貓甩了下長尾,優雅的跳下牆後開始變大。
抓著柔軟的黑色毛皮翻上貓背,恩格斯看著還留在原地的界--愛爾莎蘭在任務結束後就先行離開了--他想了想,便詢問對方接下來還有什麼事情要做。
搖搖頭表示沒有,大概會帶著梅隨處悠轉吧,反正似乎也睡不著。看了下自己的手和衣服上還沾了一些血,等等還是先去清掉比較好以免嚇到人……雖然這深夜大概也不會有什麼人走進他習慣鑽的小巷。
「嗯--」抓了抓臉,恩格斯向界邀請般的伸出手,「那個啊,我說時間都這麼晚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而且家裡只剩我一個人,現在這種狀態要拿藥或是處理傷口都有點吃力,所以幫我一下吧?」
看藥效剩餘的時間,回去後估計又回到沒辦法正常行走的狀態了,光是拿藥只要一站不穩就可能會連同其他東西一起摔下去,這樣別說是處理傷勢,整理殘骸就夠他忙到早上了。
現在的他不僅需要個能陪伴的朋友,更需要個能幫忙他的助手。
界望著坐在貓背上的恩格斯,未作多想便回握了對方的手。
「好……」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如果是對方說的話。
◆◆◆◆◆◆
「喵嗚嗚。」舔完毛,黑貓像是要說什麼的對旁邊的人類喵喵叫了幾分鐘,而那個人類一邊擦拭著槍身一邊側頭頃聽著貓之語。如果這畫面讓不了解的人看到有可能會覺得這人有毛病,居然裝聽懂貓在叫什麼。
雖然沒學過什麼特殊技能,但莫名能和黑貓溝通的夏加德在聽完黑貓的講述後便沉著臉深思著,彷彿遇到什麼困難的謎題一般。沉默了許久他才繼續問著:「那之後呢?有哪裡不太對勁的?」
「喵、」轉了轉碧綠色的眼珠子,黑貓像是想起什麼趣事的瞇起眼,接著又是一連串的喵喵聲。
「......是嗎。」夏加德聽完,也跟著瞇起了眼,只是眼裡代表的含意並不是有趣,而是警戒、同時帶了幾絲危險。
把最後一柄保養完的槍裝上彈匣,夏加德向自己、也是向黑貓宣告著:
「看來得多加留意了。」
而這段語意不明一人一貓的對談,在不久之後將轉化成實際行動—--
但是,這回靛組難得的請求支援了。
靛色的執刑者一向不喜歡求援,和協助者一遠一近的互補組合加上良好的默契,「到目前為止」還沒出過什麼必需求助的問題。
直到今天──
「還不是因為某個笨蛋在這種時候給我弄傷了腳!」
某戶人家的頂樓上,一邊向白副長抱怨一邊把槍架拆下來的夏加德渾身正毫不掩藏散發著「我很不爽」的強烈氣場,刺的恩格斯忍不住往身旁的黑貓一縮再縮,可惜黑貓完全不理他想尋求庇護的行動,直接跳到矮圍牆上打理自己的毛。
夏加德會這麼生氣,是因為恩格斯的戰鬥基礎是來自於打材料時打野獸或干擾的人時所練出來的靈敏身手和跟監隱蔽技巧,由於幾乎全身都會用到,因此四肢的完整度和靈活性便相當重要。而現在恩格斯的右腳踝有著明顯的紅腫和瘀傷,雖然本人表示還能走路,但光看走路時的姿勢就已經很有問題了,更別提跟蹤時還要保持平穩和無聲。
『那傢伙現在別說是跟蹤,連戰力也被腳傷削掉了快一半,而我也不擅長這種事,不找人幫忙不行了。』瞪了一眼快縮成球的笨弟弟,夏加德傾聽另一端的發派結果。
等了幾分鐘,認為目前應該還算安全的恩格斯從手掌中抬起臉來,偷偷的描了一眼透過狙擊鏡只在觀察的自家兄長。
「呃……哪,希洛怎麼說?」
「附近剛好有適合的人選。」這代表他們等待的時間不會太久。夏加德再次瞪著恩格斯命令道:「這段時間看是用藥水也好還是什麼,給我把你的腳調整到暫時還能用!」
兄長的命令弟不敢不為,恩格斯苦著一張臉開始挖著背包尋找能達成效果的東西。
◆◆◆◆◆◆
——『事情就是這樣,雖然很突然也只能拜託你們了。』
邊聽著突然傳來的指令邊把抓在手上的食物給吃掉,界跳下待坐著的平台準備朝傳訊中的指定地點前去。詳細的任務內容他並不清楚,只知道要負責的項目是跟監目標與實證收集,但是這樣緊急被要求支援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我直接過去……』利用傳音魔法告知不在同一處的同伴愛爾莎蘭自己會先獨自前往,他便繞進小巷去走較為不起眼的捷徑,任務正式開始之前他可不想多耗費魔力。
在不比大街熱鬧的安靜巷弄中,界以一貫悄然無聲的腳步前進,不過他並沒自覺到自己的步伐比起平日執行任務時迅速。這點微小差異待在飼主肩上的梅倒是發現了,梅記得前幾次執勤界總是被愛爾莎蘭催促,有時還散漫到被心急的愛爾莎蘭以蠻力拖走。
回想剛才副長希洛傳來的報告:『靛組組員負傷,無法擔任監視任務。』
如果是跟監就必須持續跟著目標移動,要是錯過時機又碰巧遇上狡猾的對象說不定就會徹底跟丟。待在界身邊久了梅也大略明白應付哪種狀況要用上哪種策略,於是只單純認為飼主是因為這原因所以才比平時顯得匆忙的樣子。
『主人,我們好像沒有和他們碰過面耶。』梅甩動尾巴說著沒有緊張感的閒聊,比起危險性不算高的任務內容,牠更感興趣的是至今還尚未面對面接觸的人。亞曼多德雖是個有組織的團體,不過成員之間的聯繫幾乎都是透過魔法,除了「工作」外的時間根本就不太會彼此碰頭。
『……。』聞言界如往常般停頓了一會,這陣沉默似乎夾雜了什麼情緒:『妳見過……沒猜錯的話。』
『什麼?』
這句話反而引起梅的好奇,但界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自顧自地繼續前進。
◆◆◆◆◆◆
幾近白的淡綠色光點從手心冒出滲入腳踝,低階的治療魔法無法令腳傷痊癒,就算有紫星的增幅也只能讓它看起來好一些。
這種情形令夏加德皺了眉。
「你這傷是怎麼弄的?」
「嗯.....其實當初只是扭到、脫臼而已,」收回手,恩格斯一邊把紫星放上肩膀一邊回想:「然後被很像青蛙的東西的舌頭打到,就變這樣了,就算把骨頭扳回來還是一樣。」
當初他就有想到會不會是有毒,但使用了解毒劑後仍然沒有效果。把腳踝抹點特殊藥膏後纏上繃帶,恩格斯打算吞個快速止痛藥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補回一些行動力。
「是說,來的人是誰啊?希洛有說嗎?」而且還是適合跟蹤的成員。
回答他的是兄長的一記哼聲和冷笑:「你認識的。」
......不要老是跟我玩猜謎啊哥。皺著眉,不用想也知道就算出口抗議也得不到什麼好結果,恩格斯決定一邊吞藥一邊張望,似乎這樣就能提前知道未知的成員真面目。
把這動作看在眼裡的夏加德覺得十分好笑。能夠勝任跟蹤的工作,還是認識的......明明他已經提示得夠明顯了。
哼,笨蛋就是笨蛋。
『我到附近了喔。』
愛爾莎蘭的訊息傳來,看來也差不多要到達指定地點了。其實一兩分鐘前界就已經先抵達目標建築物下方,以他的腳程這點距離不會花去太多時間。本來想說先和同伴會合,但任務為重還是別再浪費時間等下去的好。
確認四周沒人以後界帶著梅推門進入建築中,沿著樓梯步上頂樓。拉開有點厚度的木門,空曠的頂樓平台上除了一些住戶堆置的雜物,以及正在陰乾的衣服之外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名站著的青年明顯散發出較為強勢的氣場,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不過由此界判斷對方應該就是靛色的執刑者了。接著他將目光轉向另一位坐在地上的人,他都還沒有反應肩上的梅倒是替他發言了。
『啊—!欸—!?』
正如飼主所說,待在靛色執刑者身旁的真的是梅也認識的人,而且還不是只見上幾次面的那種認識,要說牠不驚訝那才是騙人。
被猜到了。
「……。」因為已經有心理準備所以界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反應,只是望著同樣也一臉錯愕的靛色協助者——恩格斯。腦袋裡充斥著梅的驚叫,吵雜又刺耳加上眼前的情況讓他有點頭痛,難得露出感到困擾的表情。
這種感覺相當奇怪,就像已經很熟識的人一夕之間變成似乎根本不曾交集的陌生人,既有的印象重新被打散。當初與白雷重逢時他也有過這樣的感覺,他花了點時間才適應了那個他所不知道的白雷。
『竟然!從來都沒有發現。』梅的碎念中語帶知人知面不知他人底細的感嘆。
如果那麼容易被發現那恐怕要入亞曼多德也很困難吧?想著這種無關緊要的事界強迫自己別去煩惱太多,畢竟現在是在工作,稍有閃失的話事情只會更加麻煩。
「......」雖然上回就知道對方的身分,但不習慣原本和這檔事不相關的熟人突然變成自己同事的恩格斯在看到界出現時還是愣住了,直勾勾的盯著對方的臉直到黑貓用尾巴甩中他的後腦勺才回過神來。
「你是想發呆多久啊!」向界點頭打招呼後,要貓甩人的主使者一聲低喝令恩格斯的皮都繃了起來,「腳調整好了沒?裡面的人看起來就要出來了。」
就算不用透過任何東西輔助,頂樓的三人也能清楚的瞧見原本燈還亮著的辦公事裡頓時暗下,裡頭的人影也隱隱約約的往窗邊離開。見此恩格斯連忙收起心,認真的站起身測試右腳的狀態:吞了一堆速成藥的成果除了痛覺減輕外,腫也消了點,至少能正常走路了。
但這只是用藥物所造成的假象,實際上的傷勢並沒有減輕,未來反而會造成傷勢加劇。
「只能走,沒辦法用力跑。」把重心集中在左腳,恩格斯報告著測試結果:「不過要跳還能用左腳跳啦,請紫星調一下還可以應付。」只是沒辦法在有突發狀況時馬上應變而已。不過跟蹤的工作已經不是由他而是那個常常會消失像幽靈一樣的界來執行,他只是跟在後頭協助的話這個狀態應該足夠了。
看著一旁的職業級的消失高手,恩格斯覺得這次前半任務應該很好過。
「啊,太好了你們都還在……咦?」
木門碰的一聲再次被人打開,稍遲才趕來的愛爾莎蘭已經手持匕首準備好一到就要上陣,卻在看見恩格斯時整個人僵在原處。她乾笑著,匕首也差點就要滑落下來。和界的原因相同,她沒想到居然在這裡會遇上熟人。
「呃……目標移動了嗎?界我們快出發吧!」慌亂地轉開話題,她想想還是在事情結束以後再來好好問問比較好。
對面建築的大樓陸陸續續走出了兩三個人,確認人數以後界發現少了一個,目標的走私商不在分散開來行動的人裡,估計可能從後門離開的吧。對方說不定有帶著保鏢或傭兵,但是無所謂,反正目前指令僅限於跟蹤,還沒有立刻正面起衝突的必要。
「前門的交給妳。」把不知是否是誘餌的人暫且交給愛爾莎蘭,界想還有靛色可以做遠距支援應該不會出太大的危險。然後他轉向被指派要負責支援的恩格斯,從剛剛的情況來看那種傷勢還硬要繼續執行任務實在有點勉強,他不是很希望恩格斯帶著傷跟上來:「……你留下。」
和平時一樣只扔了一句淡漠又簡短的話,他走到屋緣處朝下望,決定好要先往哪個方向走之後放鬆身體就這樣毫無預警的直接跳下去。而早先爬到飼主背後的梅幾乎在同時張開了魔力屏幕包覆界全身,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說,比起突然墜樓更嚇人的是一個好好的人瞬間消失在半空這件事吧。
「收到囉。」已經很習慣這種場面的愛爾莎蘭,怕已經散開的目標會走遠也趕緊衝下樓離開,頓時屋頂上又只剩下一開始的靛色兩人。
「哈,被看扁了。」雖然知道紫應該不是這意思,但夏加德仍舊這麼嘲笑一旁的從震驚中剛回復的傷員--看來那個協助者又是他很熟的人。而對方一臉複雜的回望:「哥,這樣我還要下去嗎?」
當初強迫他為了任務而處理傷勢可是這個人欸。
「要,但隨你去哪邊。我只是要你別在有援助時仗著傷無所事事的什麼也不幹。」只要牽扯到工作或任務,夏加德可沒有什麼同理心--尤其對象是這個笨弟弟時還會盡可能的磨練他。
惡魔!!恩格斯哭喪著臉,即便心裡有所排斥但還是乖乖的下了樓。剛剛聽到前面是愛爾莎蘭負責,而夏加德沒有要轉移地點的打算看來也是打前方的人。恩格斯想了想,便往後門的方向前進--那裡負責的只有界一人,即使自己可能會成為拖油瓶,但總比讓他一個人去好。
順利跟上目標的界與對方保持距離一定距離慢慢前進,從男人時不時拿起懷表來看,等下或許有什麼會議或是與人有約。如果能直擊男子和買家做非法交易的現場,那麼連同證物與人都能一併取回了。
果不其然,率著三五名保鑣的男子在一處建築間的防火巷中停下,男子的華貴衣飾在這種髒亂場景中十分顯眼。數分鐘以後從對向走進來的是一名帶著高帽的老者,同樣也領著貼身護衛深怕自己遭遇不測。再怎麼說軍火交易的金額流動都相當龐大,沒有人可以保護安全的話會很吃虧。
『主人,附近有……』
『先別說話。』看見兩個領首的男人開始低聲交談,並各自拿出了以繩繫緊的宗卷,界打斷梅的話只專注在眼前的景象上。
由於交易地點離原本的屋子不算太遠,只需要多拐幾個小路就可到達,因此即便恩格斯前進的速度緩慢現在也快要到外圍區域,只要再拐個彎便能直接看到交易的場面了。
『主人,小心一點。』看著周圍有許多碎石子,攀在恩格斯右小腿負責穩定傷勢的紫星出聲提醒。但下一秒突然從牆縫裡鑽出來的肥大老鼠把牠嚇的在恩格斯的腦袋裡驚聲尖叫一邊用最快速度往上爬以遠離那隻可怕的生物:『哇啊啊啊--老鼠!有老鼠!主人--』
習慣了紫星的輕聲細語,以至於對突然在腦內炸開的高分貝噪音令恩格斯一瞬間像是被一個鐵鎚打到似的頭昏眼花外加疼痛,一不留神右腳便踩上一顆碎石接著重心不穩的又扭了,而碎石滾動的聲音也引起了裡面的保鑣注意。
「是誰在那裡!」保鑣們紛紛在第一時間迅速的抄起傢伙保護老闆,其中最靠近這方向的保鑣們舉起手槍一步步的慢慢往聲援處靠近。
糟糕了呢......恩格斯咬著唇迅速找尋能躲藏的地方,但他知道就算找到了憑他現在這樣很難迅速行動。
摸了摸自責的紫星,恩格斯抽出腿上的長型鋼針,做好最壞的打算。
發現巷內的人視線一瞬間全集中在某個地方界覺得不對勁,下一秒就看見擔任護衛的男人們執起武器正在尋找剛剛發出聲音的地方。碎石滾動的聲音他也聽見了,本來以為只是小動物竄過巷子,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附近有那個人類的味道,我剛剛就想告訴你了喔主人。』這就叫做亡羊補牢,不聽寵物說話的人可是界自己,梅只好在事情出包了才補上這一句。
『走……』沒有時間好好反省,界帶著梅就去尋找剛才發出異響的方向,很快就看見緊握長針捱著牆壁陰影的恩格斯。現在能最迅速掩護對方的方法,就是直接讓兩人一起籠罩在梅的屏障之下。於是界也不管自己仍舊處於隱蔽狀態,一把拉過縮著在牆角的恩格斯,同時怕對方會被嚇到而發出聲音,另一手還記得去摀上對方的嘴。
一連串的突發事件令恩格斯的腦袋跟不上變化,等回過神來那張熟悉的面孔就近在眼前,不稍微後退根本沒辦法看清對方的整張臉,一後退,恩格斯便發現自己竟然還緊抓得對方的肩膀和頭髮,該不會是因為自己重心不穩所以緊急抓上去的吧。
『呃......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恩格斯連忙放開右手,因為腳的關係而改成和另一隻手一樣搭在對方的肩膀上。看著保鑣們越來越靠近,恩格斯連尷尬的情緒都跳過,下意識的又往界身上靠過去,希望這樣能讓與保鑣碰觸的機率降低一點。
「……。」屏氣凝神地戒備著四周逐漸靠近的人,手持武器的的人近得幾乎就要與他們擦身。還被恩格斯抓著的界也不敢隨便移動,要是發出聲音或動作過大可能會被發現。或許因為這種緊張的氛圍,加上為了維持屏障運作做了較大的魔力輸出,界覺得自己定不下心。
『主人,別分神啊。』梅察覺到平時很冷靜的飼主似乎有點情緒波動,這說不定會讓牠的屏障給斷開,在現在這狀況下可不是好玩的事。
眼看著保鑣們經過自己身邊但卻都像是沒看到他們一樣的,腦袋逐漸回復的恩格斯這時才查覺到不對勁。這難道是什麼幻術嗎?等待著保鑣搜尋未果而折返的途中,恩格斯如此猜測著,難怪他能當幽靈,原來是靠這技術。
等到保鑣們都退出通道後,稍微後退一些的恩格斯一邊觀察著正要進行的交易現場一邊用傳音魔法詢問旁邊人關於方才的奇妙現象。
對於恩格斯的提問,由於現在也不是交談的時機,界只是伸手指了指背後的梅,他想也有一隻羅亞水蜥的恩格斯應該很快能就明白意思。他的目光此時停留在巷內那兩名領首者的身上,兩個男子正提筆在紙卷上畫押簽字。大概是交易已經完成而放鬆戒心,他們本來刻意壓低的音量恢復成連一般人能夠聽清楚的程度。
「這麼說下一批『貨』半個月後就能夠到?」
「我保證絕對沒問題,商船的船長跟關口士兵都被我買通了,能運多少是多少,不會少了您的份。」
「約我跟訂金我可是已經給了,別提刀槍了,連子彈也一顆都不能弄丟。」
說完後高帽老者將手裡的契約書交給另一名男人,這個動作已經意味整項交易告一段落,所有人也會就此散開。那段對談可以做為明顯的證詞,界對一直在關注任務動向的希洛回報後確認和線民提供的資訊吻合。
『不必繼續等了,動手吧。』
這起非法交易取得的武器是要供給犯罪集團使用,當然不可能讓它順利進行下去。接到攻擊命令的界鬆開恩格斯,並凝聚魔力纏繞在手掌上,沒了接觸後可以隱藏形影的屏障也就跟著從恩格斯身上退開。利用還在運行的屏障界走出躲藏處,閃身追上正要動身離開巷道的護衛群,抓住隊伍最尾端的男人便俐落地往其喉頸處以爪劃下。
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男子轉眼間倒地不起,血自他斷開的頸動脈處大量流失,很快男子就失去了溫度變成冰冷遺體。後方的突來異狀驚動到眾人,護衛們高舉武器將雇主給圍在中間準備禦敵。不過左看右看就是瞧不見除了他們之外的任何人,事態過於詭異讓這些烏合之眾開始慌了手腳。看準這個好機會,界撞開擋路礙事的人,直接往領首的華服男子與高帽老者衝去。
既然是梅的能力,那現在隨著界的離開他應該也沒辦法跟著隱形了吧。靠著體型躲到牆壁夾縫的恩格斯看著毫無頭緒的保鑣們迅速往中央的雇主們集中,恩格斯一邊抬起頭審視周遭環境一邊從背包裡拿出一包粉末往旁邊的通道灑去,然後快速撿起一個較大的碎石往通道裡丟去。
原本四處張望的保鑣們頓時全都望向碎石落地處,他們彼此快速交換眼神後,除了最靠近中央的保鑣留在原地外其他的都往通道衝了過來,接著--像是突然被敲昏一樣,搖搖晃晃後便倒地不起。
『只能讓他們睡個一、兩分鐘而已喔。』在橫著數具人體的通道上再補上一包粉末,恩格斯表示他所能牽制的短暫時間。
因為恩格斯的支援敵人數量頓時減少許多,界不去理會剩下仍陷入驚慌的人,解決了兩名領首者以後才回頭「處理」搞不清楚狀況的保鑣們。該慶幸的是,幸好目標雇傭的護衛都是沒什麼經驗的傢伙所以不難對付,否則要是只有兩人的話或許會陷入困境裡。
他從吐出最後一口氣的華服男子懷裡翻出沾血的契約文件,大致瀏覽一下內容並回報給希洛。希洛那裏傳來愛爾莎蘭和靛色執刑者也順利擒獲目標的消息,於是要幾人先行會合,然後與稍後趕到現場善後的銀組交接。
『我可以休息了吧。』狀況解除,梅收回和界共鳴的魔力爬至飼主肩上喘口氣。
『辛苦了……』
甩掉手上還在滴落的血,界丟下那幾具倒臥的冰冷屍體走回恩格斯所待的地方。他用隨身帶著細繩綑住那幾個因道具粉末而睡得很沉的男人,然後拖至屍體所在的位置就丟著不管了。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也只是等待同伴到來,工作可以說差不多完成了。
沒有隨著對方過去,恩格斯單腳站立,靠著牆讓腳休息。藥效還有一點時間,只要別再來什麼突發事件應該能撐到回家好好治療。警報一解除後,身體放鬆、雜七雜八的資訊全都湧了上來。
沒想到不僅是界,連愛爾也是「這裡」的呢......回想著語他們相處的日子,恩格斯從來就不覺得像他們這樣子的人--雖然有一個他了解不多--會和這個組織扯上關係,甚至是裡面的組員。想了想,不想再花力氣走過去或大聲講話的恩格斯決定運通訊魔法詢問剛把最後一個睡著保鑣放下的界:『那個啊......界,你是因為什麼進來亞曼多德的?』
沒預料到會突然有人對他說話,整個已經放鬆下來跟平常一樣開始進入懶散狀態的界小小被嚇到,揪著男人衣領的手就這樣放開。結果那人從半空墜下,頭還砸到另一個睡死的人頭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聽起來很痛啊……
還好藥效似乎很強,被二度傷害的男人並沒有醒過來。據說是肇事者的界毫無同情之意拍了拍手,像散步一樣慢悠悠走回恩格斯旁邊隨意找位置就坐下。算算時間,距離恩格斯提問以後隔了一兩分鐘他才開口回答疑問:「嗯……因為姐……前輩。」
這句回覆有跟沒有好像差不多啊,梅不禁如此想道。
『呃......誰?組織裡的?』他是知道對方進來的大概時間,資歷比界還要久的組織裡比比皆是,只說是前輩根本不知道是哪位啊--而且算起來,他也是界的前輩之一哩。
「……白。」沒記錯的話應該就只有白雷一個人是這個姓,應該……
白?白雷嗎?想到這兩人的姐弟關係,如果是白雷拉界進來的話也沒什麼意外的。
休息了一下,覺得體力恢復差不多的恩格斯從牆上撐起身,打算在銀組的成員到達之前照慣例的先來處理一下屍體和現場血跡,只是由於右腳方才才被二度傷害,所以行動起來不僅緩慢,也有些不自然,看起來如果不靠著牆走很可能走沒幾步就會跌倒的樣子令人捏了把冷汗。
看見恩格斯硬撐著站起來不知道要做什麼,界只覺得傷勢可能會加重實在不太妥。於是也跟著站起來,總之先上前去攙扶對方再說。
「咦?」感覺手臂突然被拉走,回頭望著把他手臂架在肩膀上的界,恩格斯不曉得在想什麼、亦或是根本什麼也沒想的呆愣著直盯對方好一陣子,才露出平常時的微笑道謝。才想繼續前進,恩格斯卻被一道低沉的聲音給嚇的止步。
『慢死了,你們到底是在做什麼,白不是說先來集合嗎。』
「哥?!」連忙比手勢要界先停下腳步,恩格斯聽話的回報並且表達疑惑之處:『我是想先處理一下屍體啊,等等銀組的人來比較能早早收拾好.....話說,哥,是你們要來我們這裡才對吧?』
『我懶得過去。』一副大爺般的靛色執刑者用著理所當然的語氣回道:『而且黑貓也沒有要動的意願。』
由於處於遠距離狙擊狀態的夏加德機動力不足,所以需要黑貓當做交通工具來移動,而平時比起恩格斯這個名義主人,黑貓和夏加德也親近的多,因此常常配合夏加德來行動。現在連黑貓都不想來的話,代表他們就真的只能用雙腳走過去了。
身為傷患的人開始哀嚎:『不要這樣啊哥!我腳都受傷了耶根本走不快啊!』
『那邊不是還有紫嗎,叫他拖你回去不就得了。』傷患的兄長涼涼的丟下一句話,『總之,快點過來。』
一臉委屈的切斷通訊,恩格斯如實的把兄長的話轉達給身旁的人。
「不好意思,可能要麻煩你一路扶我走過去了。」
「……。」剛剛的對話界也聽到了,他在心裡稍微做了評估。一是既然對方希望盡快會合,那以恩格斯的傷來看,即使攙扶著走前進速度也還是太慢;再來雖然有做緊急處理,但要是留下什麼後遺症的話也很糟糕——雖然他並沒有意識到,對於熟識多年以外的人,他給的擔心與關注比起以往多了不少。
綜合以上兩點,要能快速移動又不傷更重的方法就是他自己帶人走了,反正距離不算長他想還足以應付。猜出飼主要做些什麼的梅,就這樣愣愣看著界趁著恩格斯轉開視線的時候,伸手朝對方後頸不客氣地打下去。以那種力道和角度,本來就負傷精神不是挺好的恩格斯理所當然地立刻昏了過去。
『哇!主人你在做什麼!?』真的動手啦!難道現在是在上演自相殘殺的戲碼嗎?
「帶走啊……」只覺得自家寵物太大驚小怪,界抓起還攀在恩格斯腿上的啾啾叫的紫星,讓牠跟梅一樣待在自己背後。然後直接把昏倒的人打橫抱起,和看上去一樣恩格斯的體重比起一般人稍輕,所以不會造成太大的負擔。
讓梅再次張開屏障,界就這樣走回之前會合的建築,期間還盡量放輕動作免得懷裡的恩格斯被驚醒。
第三次把吵人的水蜥摔到圍牆角落去,看著底下的紫色協助者已經把人給捆好準備上樓,遲遲等不到弟弟歸來的夏加德煩躁的重複著拉開和鎖上手槍保險的動作,規律的噪音使黑貓難得也鄙視了對方一眼。
由於沒有使用水蜥七羽的能力,所以即便界已經抱著恩格斯接近了這裡,只要梅的屏障持續開著夏加德也無法察覺,因此當界到達頂樓撤下屏障的那一瞬間,反射性把他們當成敵人的夏加德迅速的拉開保險把槍口對準來人。
等他看清來人的相貌時已經是下一秒的事了。
終於走上建築頂樓的界察覺到突然直指他的殺意,幾乎想也沒想地迅速側身,憑藉本能要避開前方而來的危險。但他一時忘記自己還抱著一個人——動作過大的結果就是,沒有施力抓住他的恩格斯以背部和地面做了親密接觸。
「……!」聽到重摔聲的界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手上的重量已經不在了。有些慌張的他也不管前面槍口還對著自己的夏加德,轉身去查看聽來摔得不輕的恩格斯並伸手去扶對方。
「......是你啊。」可惜的嘖了一聲,沒辦法順便發洩火氣的他悻悻然的把手放下,然後皺著眉看著地上似乎沒有意識的自家弟弟。
這是怎樣?
而被摔下來的恩格斯雖然止痛藥的藥效還在,但身體與地面所造成的衝擊還是把他給弄醒了。只覺得整個身體有些疼的他茫然的張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正扶著自己的界,恩格斯愣了幾秒後才想起昏迷之前的事。
內心瞬間湧上的怒意使他還沒注意一旁的兄長便直接揪著界的衣領質問:「你沒事為什麼把我打昏啊!」
「因為……」
低下頭,如果直接說出「因為讓你自己走實在太慢」這種話恐怕只會被念得更慘。雖然衣服還被人揪著,但他還是正坐好然後自知理虧先開口道歉:「對不起……」
『主人,你看看你,被罵了啦。』完全就變成是在看戲狀態的梅搖著尾巴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其實牠是在高興終於有人可以幫忙管管這個老是不聽話的飼主了。
「啊?」問原因卻得到道歉的恩格斯不太理解對方的思路是怎麼運轉的,正打算在進一步追問,但旁邊惻陰陰的嗓音卻使他收了口。
「是誰准你們無視我們自己溺在兩人世界裡的?」連另一把手槍都掏出來的夏加德一臉不爽的把槍口對準兩人,「信不信我轟了你們。」
被這聲音嚇的反射性縮了一下,放開界後恩格斯轉過頭才看到了臉上寫著火大二字的自家兄長和佇立在門口不曉得現在在演哪齣的愛爾莎蘭。
「呃......嗨?」
「嗨你個頭!」
一陣悶響後,蹲著的恩格斯抱著腦袋,從垂髮縫隙中看著剛剛衝過來打人的兄長回到黑貓身旁。
痛死了......看來藥效快過了。盯著兄長確認他不會再衝過來後,恩格斯放下手從背包拿特效藥出來,反正任務完成等等就能回家了,副作用可以先不去想它等回去在處理。
已經無要事在身的幾人就在原處等帶來接應的同伴,不到十分鐘很快地最近的成員就趕至現場做善後處理。收到有人著手收拾以後,這次的行動就算是全部完成了。
確認任務正式結束後,還有其他工作的夏加德向恩格斯丟了一句「我還有事要忙,你讓黑貓載回去」便匆忙得下了樓離開了,似乎是被遺忘在牆角的七羽連忙跟著爬下去。而接到任務的黑貓甩了下長尾,優雅的跳下牆後開始變大。
抓著柔軟的黑色毛皮翻上貓背,恩格斯看著還留在原地的界--愛爾莎蘭在任務結束後就先行離開了--他想了想,便詢問對方接下來還有什麼事情要做。
搖搖頭表示沒有,大概會帶著梅隨處悠轉吧,反正似乎也睡不著。看了下自己的手和衣服上還沾了一些血,等等還是先去清掉比較好以免嚇到人……雖然這深夜大概也不會有什麼人走進他習慣鑽的小巷。
「嗯--」抓了抓臉,恩格斯向界邀請般的伸出手,「那個啊,我說時間都這麼晚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而且家裡只剩我一個人,現在這種狀態要拿藥或是處理傷口都有點吃力,所以幫我一下吧?」
看藥效剩餘的時間,回去後估計又回到沒辦法正常行走的狀態了,光是拿藥只要一站不穩就可能會連同其他東西一起摔下去,這樣別說是處理傷勢,整理殘骸就夠他忙到早上了。
現在的他不僅需要個能陪伴的朋友,更需要個能幫忙他的助手。
界望著坐在貓背上的恩格斯,未作多想便回握了對方的手。
「好……」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如果是對方說的話。
◆◆◆◆◆◆
「喵嗚嗚。」舔完毛,黑貓像是要說什麼的對旁邊的人類喵喵叫了幾分鐘,而那個人類一邊擦拭著槍身一邊側頭頃聽著貓之語。如果這畫面讓不了解的人看到有可能會覺得這人有毛病,居然裝聽懂貓在叫什麼。
雖然沒學過什麼特殊技能,但莫名能和黑貓溝通的夏加德在聽完黑貓的講述後便沉著臉深思著,彷彿遇到什麼困難的謎題一般。沉默了許久他才繼續問著:「那之後呢?有哪裡不太對勁的?」
「喵、」轉了轉碧綠色的眼珠子,黑貓像是想起什麼趣事的瞇起眼,接著又是一連串的喵喵聲。
「......是嗎。」夏加德聽完,也跟著瞇起了眼,只是眼裡代表的含意並不是有趣,而是警戒、同時帶了幾絲危險。
把最後一柄保養完的槍裝上彈匣,夏加德向自己、也是向黑貓宣告著:
「看來得多加留意了。」
而這段語意不明一人一貓的對談,在不久之後將轉化成實際行動—--